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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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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有些茫然。

他一開始以為,今天晚上會和之前在盤星教接的委托一樣,只是普普通通地來幫忙看一眼,稍微超出常規的地方也只是和那個可能存在的特級咒靈進行戰鬥。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需要留在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年輕姑娘家裏吃飯,而且這個姑娘雖然表面上是個普普通通帶著兩個異父異母弟弟的媽系上班族,實際上晚上會套上腰帶變身“橫濱假面”跑出去cos假面騎士維護治安……

換而言之就是……

現在在廚房問他味增湯喜歡鹹一點還是淡一點的姑娘就是“橫濱假面”!!!

“啊,嗯……淡一點就好。”夏油傑袖著手看紗夜從冰箱裏拿出豬軟骨解凍,“剛才我在你家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麽問題。你確定那個咒物這幾天會莫名其妙地在你家出現?”

紗夜彎腰去米箱裏盛米,隨口答:“是啊,噠宰他們在家的時候又發現了幾個,不過都被他們銷毀埋到院子裏去了。夏油先生的飯量如何?我按照正常成年男性的量給你做就可以了嗎?”

夏油傑覺得很荒謬,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只能點頭:“是,我的飯量還是挺普通的。”

紗夜向他笑了笑:“是呢,畢竟夏油先生看起來很瘦,應該也不會吃太多吧。”

說著她就拎起滿滿兩鍋米“嘩嘩”開始洗。

夏油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兩鍋——兩鍋?你是不是誤會了,正常成年男性的飯量就只是一碗而已,有時候可能是兩碗,也不需要做兩鍋吧?!”

“啊,今晚我還有個朋友會來,所以也要把他的量算上。”紗夜說,“你們幾個吃這一鍋,另一鍋飯是我的。”

夏油傑:…………

果然,他就說所謂的“橫濱假面”怎麽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嘛!她必然有特殊之處——雖然飯量大也勉強算一個特殊之處!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夏油傑也沒忘記自己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他依舊攏著手,靠在竈臺邊問紗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除了你的名字之外,種族應該也算是‘真實身份’裏面的一項吧?你和普通人類究竟有什麽區別?”

紗夜用兩只手淘著米,她的銀色長發被紮在腦後,前胸穿著印有奧特曼大頭的圍裙,看起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而已。

“夏油先生眼力很好,我確實不是人類。”

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平淡地說:“我是人造人。從有記憶以來就在研究所,是研究所的大家把我養大的。所長說,我是某個魔術師家族模仿人類制造出的軀殼,擁有思考能力,卻並沒有能夠和人類一樣產生完整情緒的‘人心’。也許這也就是我不能產生負面情緒的原因吧,因為我是個殘缺的,並不完整的‘人’。”

下一秒,夏油傑就對上了她清澈的紅色雙瞳,不知為何,這一次他從這對眼睛裏看見了一些與眾不同的閃光。

“可以請夏油先生為我保密嗎?”紗夜低聲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人類不一樣。因為一直以來,我都在努力想成為人類,成為和大家一樣的普通人。”

夏油傑沒有答應,他只是覺得荒唐到可笑。

“殘缺?”他回視著她的雙眼,“相反,你比所有的普通人類都更加完美。如果要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我寧可用你這樣的人造人填滿世界的每個角落,讓你們成為新的‘人類’——只有這樣,咒術師們才能擁有一個沒有詛咒和咒靈、和平又幸福的世界!”

奇異地,紗夜感覺到對面這位詛咒師先生身上的情緒翻湧,腦子裏那種奇怪的黏答答感覺又在爬行,雖然並不能理解,但是她知道夏油傑一定是因為她剛才的話生氣了。

“對不起。”她立刻主動道了歉,“應該是我說錯話了吧,對不起,因為我和正常的人類確實不太一樣,也很難理解人類的一些精妙的情緒和想法,所以會出現沒有自覺惹惱他人的情況……夏油先生不要生氣了,生氣對人類的身體是不好的,電視劇裏說會傷肝,據說氣得太過頭的話,肝會‘啪咻——’地爆炸。”

肝是不會爆炸的啦!!!你究竟看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電視劇啊?!

夏油傑頭回有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但多餘訓斥的話也說不出口,最後只能瞪了她一眼。

“你說的那個魔術師家族,在哪裏?”

紗夜乖乖地回答:“不知道,我是被所長他們買來的。據說那個魔術師家族為了保持神秘,一直不願意讓人造人外流,一旦知道有流出去的人造人就會追蹤回收。所以我在小時候不能出門,研究員們還把我的頭發染成了金色,因為他們家族的人造人都是以白發紅瞳為特征的——你看,現在我的發梢也還是金的呢。”

確實,紗夜的銀發末梢有一截突兀的金色。夏油傑掃了一眼之後,洩氣地松開了手。

“白發紅瞳,人造人,魔術師……”他抿著嘴唇,“雖然以前聽說過有魔術師這種藏頭露尾不願意暴露存在的家夥們,但我沒想到現在卻需要主動去接觸了,實在是有些令人不爽。”

紗夜小心翼翼地把她切好的一片胡蘿蔔遞給夏油傑:“那……吃片胡蘿蔔消消氣?我特意用模具把它壓成了小花的形狀哦!”

當他是小孩子嗎!?

夏油傑擰著眉頭捏著一片花形胡蘿蔔回到客廳,結果正在打游戲的兩個孩子看到之後不幹了,你推我擠地跑去廚房,用模具把剩下的兩根胡蘿蔔全部印成了花。

“印出來之後就要給我吃掉!”紗夜揪住太宰治的衣領,“噠宰,這一碗胡蘿蔔都是你的,一定要把它們統統吃到肚子裏!”

太宰治“嗚嗚”揮手想逃脫:“蛞蝓明明也印了——”

“是你把第二根胡蘿蔔拿出來的,而且我只印了四片,印出來都吃掉啦!”中原中也特喜歡看太宰治吃癟,“今晚青花魚的臉都要變成胡蘿蔔的顏色咯!”

聽著廚房的鬧騰聲,夏油傑疲憊地給電視調了個臺。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還是看《假面騎士》放松一下吧。

“餵,和尚大叔,吃胡蘿蔔嗎?”

夏油傑低頭,看著紗夜家那個黑色卷毛的小猴子自來熟地坐到他旁邊,還挪過來一碗胡蘿蔔片。夏油傑都懶得糾正什麽“和尚大叔”這種說法了,只是拎起碗裏那片被硬生生用模具挖去一朵小花形狀的空心胡蘿蔔片問:“你給我吃邊角料?”

“我把花形狀的留給紗夜了。”這個叫太宰治的小猴不以為意地從碗裏捏了一片邊角胡蘿蔔塞進自己嘴裏,“話說,和尚大叔,你會做法事嗎?就是給死掉的人唱‘南無阿彌陀佛’之類的?”

……果然,小猴子不能理解詛咒師和和尚的區別。

夏油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袈裟,說:“我們是高端教派,經營的業務主要是除靈和詛咒,一般不承接喪事。”

太宰治托著一鼓一鼓的小腮幫子,稍失望地嘆了口氣:“這樣嗎?我本來還以為等我死了以後,紗夜大概率會找和尚大叔來給我念經,這樣我就能提前跟你商量一下在我葬禮上要唱的歌呢。比起念經,我還是更喜歡放點喜氣洋洋的歌來歡送歸西,比如《好日子》?”

……這是什麽孩子啊這是?!

夏油傑被太宰治說得一楞:“……你得絕癥了嗎?”

“沒有啊。”太宰治就像是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語氣平淡,“只是我一直在嘗試自殺而已,說不定哪天就成功了呢?”

紗夜把烏冬面撈出來的時候,夏油傑突然又走到廚房來。她疑惑地擡頭,看到黑發的詛咒師先生臉上表情古怪。

“夏油先生找到那個咒靈了嗎?”她晃了晃漏勺,等裏面的水瀝幹之後將烏冬面盛到碗裏去。

夏油傑壓低聲音:“你知道你家那個小猴——那個叫太宰治的孩子想要自殺嗎?”

“知道啊。”紗夜的語氣和太宰治一樣平淡,“第一次碰到噠宰的時候他飄在河上快被沖到海裏去了,投河未遂。我把他撈上來之後就收留了他,目前正在努力嘗試讓他感覺到生活的美好。”

你們家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你可以考慮一下兒童抑郁癥的可能性。”夏油傑根據自己養孩子的經驗給了條建議,“雖然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發病率比較低,但也不是不可能。”

紗夜的動作僵住了,她擡起頭,認真地在腦中數據庫搜索了一圈“兒童抑郁癥”這個詞,發現沒有相關的記載之後,立刻往自己的備忘錄上登記了一條:

【查詢兒童抑郁癥相關的資料】

“謝謝你,夏油先生。”紗夜從腦內搜索的狀態中恢覆過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道謝,“我還真的沒有考慮過生病的情況……我以前只是覺得噠宰這孩子太聰明了,聰明到看透了生活的價值、然後對一切都產生不了興趣。畢竟對於天才來說確實會有這種情況——特攝片裏的很多高智商的大反派就是因為覺得無聊才想毀滅世界什麽的。”

我看你家的生活倒是一點也不無聊!

不知為何,夏油傑想起了一個他本不應該在這時候想起來的人。

“你說的也許有道理。”他垂下眼睛,“天才的世界,確實不太一樣。”

聰明到一定地步的人能看透世界的本質,這樣的人就被稱為天才。世界的本質並不能被所有人接受,因為真相從來都不是獨獨為了人類而存在,對於活著的生命來說,世界永遠是客觀、冷漠乃至殘酷的。

只不過有的天才選擇和世界和解,有的天才不能。

紗夜把豬軟骨放進裝烏冬面的大碗裏,然後沖上熬好的湯。電飯煲也“叮叮”響了起來,兩鍋熱氣騰騰的白米飯已經蒸好。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洗完手之後挨著坐下,紗夜把六套餐具擺上桌。夏油傑數了一下餐具的數量,問:“你還有兩個朋友要來?”

“是的。”紗夜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算算時間,應該快來了——啊,門鈴!”

有人在按門鈴。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立刻在桌子底下互相踢來踢去,試圖讓對方心甘情願地去幫忙開門。紗夜給他們兩個一人揉了一下腦袋:“你們先開始吃吧,我去開門。”

夏油傑趕在兩只小猴子旋風掃凈桌上所有菜之前夾了一只炸蝦,內心突然慶幸美美子和菜菜子雙胞胎是一對姐妹而不是兄弟,要是當初他從村子裏解救的是一對雙胞胎兄弟,那可能還沒等在盤星教落腳他就被煩死了……

美美子,菜菜子,好孩子!

紗夜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打開房門後,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了森鷗外那張笑瞇瞇的臉。

“叨擾了,紗夜。”黑發醫生今天倒是好好刮了胡子,他向旁邊稍讓了一下,露出身後其實也並不能完全擋住的一位白發青年,“這位就是我找來的咒術師。”

“嗨嗨,可愛的小姐~”咒術師笑瞇瞇地向紗夜揮手,“聽說今天可以在你家吃飯,所以我就愉快地過來了!我是五條悟,叫我什麽都可以喲!”

紗夜立刻向後讓開一條路:“森醫生,五條先生,晚上好!我是桐生紗夜,今天也要拜托二位了!只是,那個,我其實也找了一位能夠幫忙除靈的僧侶,他現在也在我家裏。二位碰面的話會不會有點……”

五條悟伸出小指,稍撥弄了一下自己眼睛上纏了好幾圈的繃帶,反而回頭凝神看了一眼森鷗外。

“唔,沒事,可以理解。只不過現在市面上的那些所謂的除靈僧侶都是騙人精,桐生小姐最好擦亮眼睛哦,希望你沒有提前付了委托費,不然就打水漂了。”他雙手插兜,拖著腳步順著飯菜香味向屋裏走去,“順便一提,你的委托費用森先生已經付過了,不用擔心。啊呀,現在要上哪兒去找我這樣物美價廉又服務周到的咒術師呢?要上哪兒去找呢?那當然是高專五條悟最——”

五條悟最……

名為五條悟的咒術師楞在了餐廳門口。

紗夜和森鷗外從他身後悄悄探出兩顆腦袋,困惑地看向餐廳。但除了同樣僵在餐桌旁,托著小碗正在喝湯的夏油傑,兩個一如既往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孩子,沒有其他任何異常。

“怎麽,難道那個咒靈就在餐廳裏嗎?”紗夜緊張地問,“需不需要我去廚房拿個菜刀過來?”

森鷗外小聲補充:“或許還可以拿一包鹽。”

“和尚大叔,你的筷子掉了哦。”中也打了個響指,夏油傑的筷子在即將落地前一秒又飄忽忽地飛了回去。

顯然,夏油傑在意的不是筷子。他和五條悟互相瞪視著對方,一個穿著粉藍色的小兔子拖鞋,一個穿著粉紅色的小貓咪拖鞋,在十年之後以這樣滑稽的形式聚在了這間橫濱的飄滿菜香味兒的餐廳。

在很長一段令人難以忍受的沈默後,五條悟慢慢舉起了手:“……嗨。”

夏油傑慢慢放下了湯碗:“……嗯。”

不是,這種場面應該說點什麽?

快動起來啊,腦子!

“……你也,接委托?”夏油傑幹巴巴地問。

“……是。”五條悟點頭。

然後,白發的咒術師就慢騰騰地踩著那雙粉紅色小兔子拖鞋蹭到了餐桌旁,他看了一眼剩下的三個空座,毫不意外地發現專門做給他的那碗豬軟骨烏冬面就正正好好地放在夏油傑旁邊。

太宰治和中也不可能察覺不到這兩個人之間氣氛不對勁,中也用胳膊肘捅捅太宰治,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他倆是不是互相認識?如果是認識的話,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尷尬?”

太宰治用非常具有優越感的眼神瞟了中也一眼,然後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兩個要搶生意啊!”

五條悟&夏油傑:…………?

“你看,這兩個除靈的大叔看起來都不怎麽靠譜對吧?一個雖然是和尚但是不會唱《大悲咒》,一個是盲人,似乎業務能力都不太行的樣子。他們平時為了討口飯吃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為了搶一個委托肯定要進行競爭,就算之前認識,在金錢面前也不能放水嘛!”

說完之後,中也恍然大悟,然後對夏油傑攥緊拳頭揮了揮:“加油,和尚大叔!我覺得你應該能比那個盲人大叔厲害一點!”

太宰治持有不同意見:“我覺得盲人大叔未必不行。和尚大叔的業務能力實在是太差了,就連念經都不會,那個盲人大叔雖然看不見,但是就從他選擇用繃帶蒙住眼睛這一點,我就覺得他很有品味!”

五條悟&夏油傑:…………………………

他倆對視一眼,時隔十年,他們依舊能讀出對方的心理活動。

把這兩個小鬼頭丟出去吧?

嗯,還是把這兩個小鬼頭丟出去吧。

簡直是煩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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